成为一柄好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正然只有A级的精神力，这就注定他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有可能满足谢明远要的S评级要求。

秦正然刚进入大学那年，他们的开学典礼邀请了一位已经毕业一年多的学长，这位学长是没有遮掩的过的金蜜蜂，但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

他是唯一有着双S级精神力的人类，仅一年就创造出数个“神话”战役、为联盟开拓了九个资源型星域的天才少将。

“战神”一词仿佛是为他而生。

秦正然看着那位少将穿着军部的制服，带着淡金色的手套，眉目却并不粗犷，而是精致昳丽，眉宇之间带着傲气，这傲气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这是天之骄子的特权。

学长的目光扫过台下的学生，华丽优美的声音从扩声器里缓缓流出，讲着那些鼓励的话。

秦正然一时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真的可以像之前对谢明远承诺过的那样，成为能配得上像他这样S+级精神力指挥的前锋机甲驾驶员吗？

“你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的，然然。”

轻柔的声音像一把软刀，锋利地划开了学长的声音给秦正然裹上的屏障，秦正然回过神，对上谢明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不，比他更好，”谢明远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指，“我的然然会成为最棒的机甲战士。”

刚才的彷徨就这么被击碎，信心重新回到了秦正然的胸口，而台上的孔净颜说完了最后一段讲词，在雷动的掌声中转身退场——

“愿你们时刻向往光明，愿你们永远铭记自己的使命——为了全人类的未来奋斗终生。”

秦正然全然没有像别人那样上大学后就放松一下的想法，他从第一节专业课开始就很拼。

他没有金蜜蜂背后的照应，没有S级的精神力，只能靠自己的一股冲劲。

于是他成为了班上最刻苦的人。

他把自己的世间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都安排得满满的，放眼望去全是学习，努力程度让谢明远都咂舌。

谢明远则比他要游刃有余很多，他本身就是S+级的精神力，再加上脑子一向灵活，对于指挥系的课程手到擒来，于是他便有时间去拓展别的东西。

比如人脉关系。

在秦正然用一个学期修完了两年的专业基础课并拿到S的考试结果时，谢明远已经成功进入了学生会，成为了学生会主席助理——这是下一任学生会主席的必经之路。

同处一个宿舍的两人就这么忙于两头的事务，只有晚上才能碰个面，一转眼就这样过了大半年。

秦正然成为了机甲系的优等生传说。

有人佩服他，觉得两年学的东西他半年就考过了简直不做人；

有人嗤之以鼻，觉得不过是些理论知识，说不定只是会背书的书呆子。

后者说中了秦正然的担忧。

A级的精神力对他来说始终是个桎梏，就算他提前学完了机甲的理论知识，但按照课程安排，大一并没有实际操作课。

于是秦正然便向系里递交了申请，请求旁听高年级的实操课。

对于这位大一学霸的要求，系里很爽快地就通过了他的申请。

秦正然第一次踏入训练场的时候，差点被纷杂的精神力晃得晕过去。

数不清的精神力造成的波动在这里交织，秦正然扶着门口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站稳。

然后他坐在角落里，往场馆中心看去，那中心的地方上不见顶，下不见底，仿若是浩瀚宇宙的一角，灰色的机甲灵活地躲过那些半透明的东西的攻击，并瞄准机会不断反击。

那些半透明的东西总共有三个，一个呈柔软的长条状，一个能把自己自由切割，化作半透明的锥状，又能在瞬间合拢，还有一个是扁片状，像鳐鱼那样拖着细长的尾巴。

秦正然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自言自语：“幽灵？”

幽灵，是人类在太空的敌人，那些没有精神力的人无法观察到的无形灵魂杀手。

“对，幽灵，不过不用担心，这里的幽灵都是模拟的，毕竟那些‘真货’都是要供科学院研究的，不会如此‘浪费’给我们机甲系当靶子。”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秦正然转过头，眼睛划过一丝惊喜：“宁老师？！”

宁淮是联盟中央大学机甲系的教官，同时也有着上尉衔，不时地会出任务，回来的时候便会来大学里进行实战指导。

他在这里的称呼是“宁教官”，但秦正然叫他“宁老师”却是因为他在小时候就认识他了。

宁淮会在闲暇的时候去培育基地做义工老师，在谢明远还没来的时候，宁淮是秦正然最喜欢的老师。

宁老师不会像保育员老师那样会区别对待他和其他小孩，宁老师会给他讲故事，将关于宇宙、太空，还有人类迁徙流浪的故事。

秦正然记得，宁淮对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向往光明”和“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以前他小，只是懵懂地将这两句当作一个口号，但现在他知道了，这是每个要踏上太空服役的青年战士，都要铭记于心的信念。

但宁老师并不会总来基地，他有着授课任务和军部的任务，去基地做义工已经是抽时间后再抽时间的活动了。

秦正然以为入学以来能见到宁老师，却不想宁老师出任务去了，一走就是大半年，刚好和他们完美错过。

“这次时间有点久，”宁淮伸手摸了摸秦正然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现在说恭喜是不是太晚了？听说你已经把两年的课都修完了，真厉害。”

“不晚不晚，”秦正然说道，面对宁淮的夸奖，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课都是理论课，我实践还差得远。宁老师这次任务顺利吗？”

“还行，”宁淮笑道，“你这是过来看实操了？”

秦正然点头，他看向场内，有些发愁：“我还没碰过机甲，也不太会使用精神力，更别提对抗幽灵了。”

灰色的机甲已经顺畅地将三只幽灵干掉，场内泛起一圈圈蓝光，闪烁过后，十只幽灵出现在了机甲周围，想来是机甲驾驶员调整了训练难度。

更强、更复杂的精神力波动蔓延开来，灰色机甲滑步、转轴，伽马精刺，标准得和秦正然熟记于心的教科书里讲的一模一样的动作有效地组合起来，看得他眼花缭乱。

不同种类的幽灵包围而上，机甲里存有的NWIM浓缩弹存量已经不够，这个人要失败了吗？秦正然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之间那机甲舱门骤然打开，一个人影从中飞出，机甲的一部分化作贴身甲胄附着在那人身上，让他悬浮于空中，另一部分仍然呈机甲状态，一人一机甲两厢配合，强大的精神力攻击从二者之间泛出，交织成锐利的精神力绞杀笼，刹那之间将那些幽灵绞得粉碎！

秦正然没忍住，一句“好帅”脱口而出，周围围观的同学也发出喝彩声。

这是人机分离作战方法，只有精神力达到S级的机甲驾驶员才能做到这样和机甲配合，直接用精神力绞杀幽灵。

一想到自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秦正然又有些失落。

“精神力操纵和机甲操控这些练习就行，至于他这招……”宁淮“啧”了一声，起身对场内已经成功完成ace击杀的人喊道，“顾良！告诉你多少次了，要提升机甲配合度！不要没事就搞人机分离！这样实战很危险！”

顾良……

原来他就是顾良？

秦正然曾经听说过这个人，大三机甲实操第一人，保持着训练场上top1的记录，就连曾经在去年机甲大赛上夺冠的S+精神力的大四学长都没能在练习赛上赢过他，是今年机甲大赛的夺冠热门！

秦正然看向那个收起机甲从内场走出的人，和这位学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顾良也正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特别的亲切的感觉从秦正然心底升起，哪怕顾良此刻正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些冰冷不好相与的模样。

顾良先是对宁淮唤了声“宁教官”，然后又看向秦正然。

“啊顾……顾学长好！”秦正然急忙自我介绍，“我叫秦正然，是大一的学生。”

顾良对秦正然点头：“我知道你，半年学完两年基础课的学霸。”

秦正然有些赧然：“只是一些基础课。”

“顾良，”宁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要总仗着你S级的精神力就没事搞人机分离，实际作战的时候很危险，不是每个人都是双S精神力的孔净颜，NWIM类武器绞杀是直接对强精神力绞杀，到时候你遇到一堆跟你精神力强度差不多的幽灵，然后人机分离出去，NWIM会无差别把你们都杀了的！”

顾良沉默地听着，最后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克服。”

“你这种，就是精神力太强所以导致不由自主地想走捷径，正好，”宁淮推了秦正然一把，“他是你直系学弟，精神力只有A，你也知道，他机甲基础知识学完了，但是他们年级还没开实操课，你就先教教他一些基础操作，你自己也夯实一下基础，不要再想着靠精神力走捷径了！”

秦正然被没有准备地推出去有些慌张，因为他本来打算自学的，没想着麻烦别人，但是现在这样……让这么厉害的学长教他这么个只有理论基础的菜鸟，这不耽误人家时间吗？

秦正然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而且这位学长神色冰冷，看不出喜怒，但他想自己对学长来说总归是个额外的工作，于是他主动说道：“就不用……”

“好，”却不想顾良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黑色的眼睛看着秦正然，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你没有课的话，每天上午六点来这里，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