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很快就没办法再担心自己的朋友了，他和后者一起昏迷了过去。

汀时雨睡了个很不安宁的觉。

他居然梦到前些日子和诅咒们混在一起的事。那时的自己每天都在感叹，同为反派的这几个家伙之间的关系反而称得上要好，显得无法插入其中的他身份更加特殊。

与他的刻板印象不同，这些反派不仅会围在一起打麻将，还会有滋有味地晒太阳泡温泉，边享受边研究下一步的计划……

他正梦到自己被迫看一群诅咒踢足球时，就恢复了意识。梦里那张让人不甚舒服的缝合面终于消失了。

长时间受咒灵迫害，没想到梦里都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汀时雨昏昏沉沉醒来时人都快碎了。

学校事件结束后，他的手臂上出现了蔓延的淡色纹路。家入硝子将其仔细检查了一番，当即判断他受了特殊术式诅咒，等于生命被掐在了那狡猾的咒灵首领手中，远程也有随时被杀死的可能。

这与受伤不同，无法靠家入小姐的反转术式治疗，只有杀死诅咒者本身才能解除诅咒。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虎杖悠仁实在恨透了真人，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形的生物拥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他的两个友人都被诅咒玩弄于股掌间，甚至还有一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始作俑者现在也可能在某处继续作恶。

汀时雨转头望着格外沉默的虎杖同学，伸手轻拍他的胳膊。这样的安慰还不能缓解两人的愁思。

年轻的咒术师被友人惨死的阴影笼罩，却也只能踉踉跄跄继续向前。

【[虎杖悠仁]好感度+5，目前55。】

……

…

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开始后，复活的虎杖悠仁正式回归。

汀时雨的身份不是秘密，很快高专上下就得知了他此时的情况。

诅咒的想法很好猜，因为有五条悟在高专，他们不能放肆行动，就将一个可怜的人类棋子投入敌人内部，不知是想在关键时将他作为人质加以威胁，还是单纯为了恶心咒术师，让他们有被监视的危机感。

上层的人交流了些有的没的，得出了更加需要严密监视汀时雨的结果。于是……

汀时雨远远看着操场上锻炼中还吵成一团的一年和二年级生，不知是在今天第几次叹气。

比起闹着玩的恋人来说，那个诅咒是纯纯把他当成宠物养了。有需要就叫过去发布命令，向高专这边投放消息，没需要就丢回来，作为准人质慢慢培养。

身边的虎杖悠仁笑着起身，打算将他拉起来，

“别多想了！为了让那些利用你的混蛋后悔，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就继续按照原计划和我们一起锻炼体术，五条老师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多练无害什么什么的……”

原话当然不是这样，对于那种变态咒灵来说，一个普通人再怎么锻炼也无济于事，就像现在他依旧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不仅被咒灵利用，也被高专当作地雷忌惮。

在某种方面，汀时雨和身为宿傩容器的虎杖悠仁倒更有共同语言。

……少年笑容相当爽朗，又十分有亲和力，阳光映照下闪闪发亮，让人有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对面气质截然不同的漂亮人偶微笑点头，向他伸出手。

“五条老师说得对，多练无害。至少不会再关键时刻拖太多后腿……”

汀时雨刚刚搭上虎杖悠仁的手，便听一道疑似皮肤开裂的轻微响声，手心忽然被轻轻舔舐了一下。

“！？”

他浑身惊吓地一颤，刚刚拉住虎杖悠仁的手猛地缩回去，身体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那头虎杖小同学比他还要慌乱，连忙分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身体，“啊哇哇哇！宿傩你这家伙突然之间干什么……！”

然而手心中分裂出的嘴早已消失不见，只是尝了尝味的宿傩大爷此时没一点动静，仿佛刚刚舔了人手心的只是一只路过的野猫。

汀时雨：“……”好险，还以为要被撕一块肉下来了。

【[两面宿傩]好感+0.1，目前0.1。】

这个微妙的数字让系统无情地笑了出来，【只是觉得食物的气味很不错，才加的好感度吧。】

“那还真是十分荣幸……”汀时雨神情复杂。

被身体里的诅咒坑了一把的虎杖悠仁匆忙道歉，时雨摆摆手示意自己毫不在意，背地里疯狂擦拭手心沾上的口水。

操场上，钉崎野蔷薇紧皱眉头抱着胳膊，瞪向这头不知为何僵硬对视的两个人，“那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伏黑惠：“……谁知道。”

……

半小时后。

汀时雨的体术锻炼，以悲惨结果结束。

热心的·不愿透露姓名的·伏黑同学的偷袭战中，他被不知放了多少水的伏黑惠翻倒在地上数次，虽然一寸皮肤也没有挫伤，体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

伏黑惠看着他累得不断往墙上靠的模样，思考片刻给他戴上了护肘，“还是这样吧。”

汀时雨：“好的。”

同样热心的熊猫同学的力气战中，汀时雨连熊猫的半只爪子都没掰过，手背反而被捏红了一片。

熊猫忧心忡忡地给他戴上一副手套，“还是这样保险一点啊！”

汀时雨：“……好的。”

看不出热心，但确实很担忧的狗卷同学的速度战中，白发咒言师灵活跑过气喘吁吁的少年，还慌忙扶了一把看起来马上就要撅过去的汀时雨。

狗卷棘迅速给他戴上一副护膝，“大芥。”

据伏黑同学翻译，那代表的似乎是一句安慰。

汀时雨：“……”

最后，非常热心的虎杖同学的综合素质战中，汀时雨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对方碾压，打出去的武器还没落在虎杖悠仁身上，自己先被带着华丽丽摔倒。

气也不喘的粉毛咒术师无可奈何，“那……个……你还好吗？”

如此这般，好不容易结束了玩一样的体术锻炼，看着神情无辜的少年，全员沉默。

太……太弱了！虽然汀时雨有点基础在身上，但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还是不及咒术师。在高专众人眼里，现在的汀时雨和幼崽没有任何区别，让人不得不怀疑低级的蝇头飞过来都会让他摔上几个跟头。

好久没遇到过这么纯粹的需要保护的幼崽了！

汀时雨褪下那套保护装置，默默无语：高武世界真让人讨厌，求放过！

系统说不出安慰的话，一张嘴阴阳怪气就先出来了，还不如不说。

最后依然是体贴的虎杖悠仁同学陪同汀时雨回了宿舍，颇有些心酸地抹了抹不存在的清泪，“时雨……别怕！高专里的怪物老师和亲切的同学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会平安无事的。”

汀时雨苦笑，“那真是太谢谢了。感觉放心多了呢。”

接下来房间中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空气为之一冷。

“平安无事是不可能的。就算能在被咒杀前解决诅咒者，这道诅咒也会永远跟随着你。”

在虎杖悠仁脸颊上分裂出的嘴恶劣地笑着，嘴唇张合间尖锐犬齿若隐若现。

“就凭你这种体质，也不过只能活一两年了，哈哈哈。”

被诅咒的同时，就像被一道永久的慢性毒药打入身体，从皮肉开始慢慢侵蚀骨血——就算诅咒者没有立刻杀死汀时雨，他的身体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迅速衰弱，从体能下降到器官、内脏衰竭，最后走上死亡的道路。

他被种下的就是这样一道霸道又阴毒的诅咒。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抱歉，别听这家伙乱说！五条老师、夜蛾校长他们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虎杖悠仁连忙捂住分裂的皮肤，挡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哪怕他们都知道宿傩所说的绝对属实。

黑发少年并不见恐惧，只是垂着眼睛，抚摸自己手臂处挂着纹路的地方，许久才喃喃出声。

“……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没想活太久。”

虎杖悠仁原本关切的眉眼间渐渐笼上一层阴云。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手掌轻轻捂住汀时雨的嘴，仿佛为了让他撤回刚刚那句有些消极的话，

“拜托了，不要这么说。”

如果这个朋友再次离他而去……虎杖悠仁无法想象那种可能性。

汀时雨总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无论在何处都可以融入那个场合，却又永远置身事外一般。美貌给他带来的灾难，诅咒给他带来的灾难，他的悲观、淡然，和自己的相似之处、不同之处，都将虎杖悠仁深深吸引了。

就算汀时雨觉得被咒杀也可以，他也无法接受。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死亡不是“正确”的。

不能再让错误的死亡继续发生了。

仿佛不忍看他眼底的阴翳，少年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被掩盖起来的笑容。温热的唇摩擦到虎杖悠仁的掌心。

……

…

身体里的诅咒之王似乎对少年很感兴趣，总是多嘴多舌地说出点不是很好听的话，甚至曾经用分裂嘴伸出舌头调戏人家。虎杖悠仁对此感到莫名其妙。

他向面见完乐岩寺校长，回到高专的五条悟告了状。五条老师果不其然笑得欢快，半开玩笑地调侃，

“哈哈哈哈，说不定是宿傩那家伙陷入初恋了呢？那个叫什么，一见钟情对吧。”

虎杖同学：“……听起来是恐怖片。”

虽说初恋和宿傩听起来就是完全不搭边的词，但汀时雨一看就是身边会缠绕各种桃色新闻的人……和诅咒也产生桃色新闻什么的，听起来就很阴间。

五条老师竖起大拇指，“不觉得很浪漫吗？突破禁忌观念的恋情哦！”

“不不，没有那回事，纯粹是宿傩那家伙在找茬罢了！”

……争论无果。几小时后天色渐暗，其他学生该回房的回房，该办事的办事，因为一天劳累肌肉酸痛的汀时雨被银发青年带到空旷场地，上下左右好奇打量半天。

这位老师将缚着双眼的布料取下，转而戴上一副墨镜。平时被黑布箍得向上竖的银发此时安然垂着，看起来有点像一只无害的大型白色猫科动物。

但他身上的气场可没那么纯良。

“真好笑，还真是一点咒力都没有啊。”将汀时雨仔细打量一番后，五条悟笑着再次得出这个结论。

一丝咒力也无的普通人如此天赋异禀，天生诅咒缠身，又被特级咒灵利用下咒……对于本人来说确实是一场大灾难。就算没人针对，他的寿命也能一眼看到头了。

“真人先生说过，他没法把我的大脑改造成可以使用咒术的构造，我的身体在这方面太脆弱了，承受不住咒力流动。”

汀时雨小声解释。

他只能稍稍透露一些那几个特级咒灵的信息，前提是和自己有关的部分。如果透露得多了，恐怕小命就会不保。

“脆弱到没办法抵抗悠仁的一根手指？”五条老师精准打击，目光中隐隐有了一丝佩服。

弱小不算什么，但是弱到炸裂的恐怕本身就是一种天赋了。

感觉自己被冒犯了的汀时雨移开视线，然后被银发猫科动物一脸开朗地拍了拍肩膀，

“啊对了～时雨同学。忘了告诉你，新下达的命令是——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上学了，相对的，24小时里25小时都要在我身边受我监管哦！”

“别怕别怕，事已至此，和我的学生们好好相处吧？”

高专怕受威胁的人类将情报泄露给诅咒，居然用了这样宝贵的资源来监视、保护一个普通人，那可是一人能抵一整个学校的五条悟啊。

汀时雨受宠若惊，顺便企图提出请求，“那个，监管的人换成虎杖同学，不可以吗？”

“诶～那是什么意思？”五条悟拉长了音调，唇角上扬，墨镜下的湛蓝双眼却毫无笑意，

“因为被那头交代了任务，得反过来监视宿傩的容器？还是有什么实验要在悠仁身上做？”

这番话就不是很友好了。

“不是。”汀时雨望向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真诚。对自己不甚信任的最强咒术师连搭肩膀都隔着一层“无限”。

“是因为我和五条老师不熟。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虎杖同学，你误会了什么？”

这话一出，五条老师的好感度直接上升了20点，不到一会儿又掉了回来，开始反反复复做仰卧起坐，最后停回了20。

“嘛，我就知道时雨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五条老师答非所问地作捧心状，俨然把自己模拟成了汀时雨的家长。刚刚的僵硬气氛于是不复存在。

系统：……正常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