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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无始无终,轮转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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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闻笺目光疏离,漠然扫视对面人,对面人却是气定神闲,回以个笑,挑衅意味甚浓。

怀里的猫,窸窸窣窣挪身子,往袖口深处缩:“阿嚏!”

小猫晃晃脑袋。

两只前爪抓抓鼻头又是一声:“阿嚏。”

闻笺没理会对面人,转手给猫探了探脉,便是离开。

七弯八拐找到个露天小庭院,开始熬制丹药。

他单手托着小猫,小猫被施加暂时性秘术,懵懂混沌,加之本体过小,恍若初生两月的幼崽。

分明瞧不见,还是用一双异瞳滴溜溜望他,好奇十足,又埋首,蹭着他掌心胡乱嗅嗅,也不知嗅到什么气味,忽而惬意躺下,伸出爪子玩他发梢。

“喵呜。”

闻笺轻笑,从储物法器取出个精致的月白蓝小挎包,反手套在小猫脖子。

被更为新奇的物件吸引,小猫停下动作,端坐起来,大抵是体型小,腿短便,坐得有些劈叉,它低垂着脑袋,用鼻尖拱拱自己胸前,嗅到点甜香,立马举起前爪,殷切捣鼓小荷包。

最后叼出只水煮大虾。

虾是去壳的,只有个完整的去线虾仁,小猫吃起来不硌嘴,正用两只爪子捧着啃,吃相斯文乖巧,细嚼慢咽,边啃边“唔嗯”叫。

“唔嗯。”你在干嘛呀?

“熬药。”

“唔嗯。”你在干嘛呀?

“熬药。”

“唔嗯。”你在干嘛呀?

如此几遍,闻笺轻抚猫脑袋,仍是耐着性子,低声回:“在给你熬解药。”

……

捣腾半天,顺利给猫喂完药,药里有下安神灵草,小猫很快也安睡过去。

闻笺把徒弟送回寝殿。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无形警告:“别扰他清梦。”

雪影自顾自坐在原位,未将闻笺的话当做一回事儿,嘴角小幅度扯起点笑,不屑奚落:“我固然弑不得主,可也不见得你就能奈我何?”

闻笺淡淡看人。

雪影指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语焉不详:“不信?那就拭目以待。”

夜里,竹屋。

陌归尘又做了梦,梦回初入魔界那段时日,那时他一眼就看见魔界最高的那座主城,里面住着最尊重的魔界之主。

他只感叹,城楼真高。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夺走魔尊之位,可不知为何,自己还是被卷进夺位纷争。

那夜,血染八百里枯城,断臂残肢堆叠如山,食人鸟兽盘旋夜空,俯冲而下,一场争先恐后的掠夺,再次掀起血雨腥风。

他垂视沾满鲜血的手。

天空染墨般漆黑,没有星辰,没有月光。

陌归尘侧身抓紧陪他趟过尸山血海进魔界暂时避难的小妖,喉咙涩得发紧发烫:“天好黑,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小妖为帮他挡剑,身受重伤,口吐鲜血,仍笑着宽慰:“怎么总说天黑,回得去回得去,你等我伤好,我帮你点灯,送你回家。”

他没等到小妖伤好。

小妖日渐虚弱。

他只知,吞服九转还魂丹能医治,可自己缺乏一味罕见灵草,更没适配的丹炉炼药。

他倒是听说上任魔尊有个怪癖,酷爱收集各种丹炉,藏在魔宫禁地私库,而那味罕见的灵草,更是生长在魔宫禁地。

开启禁地大门的唯一钥匙……是魔玺。

陌归尘抱着只黑狗,小妖已经虚弱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他心中自我宽慰,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一定还有的。

可低头再看小妖。

一滴水珠还是从眼角坠落掌背。

要不……妥协吧。

当时魔界的夺位之争还在继续,丧命他手的只是部分党.派,无论他是否愿意,事实就是他被迫趟进浑水,无法将自己摘出来,且那时更有不少家族暗中买他的命。

其实,他与小妖只想安安分分养伤,早日离开魔界,却连遭几波暗杀,小妖实在虚弱,经不起再一次逃亡的颠沛流离。

可暗杀还是接连不断,后来,更是大张旗鼓,暗杀直接转到明面,几大家族结伴,堂而皇之取他性命。

……

竹屋内。

闻笺自觉扣回玉链,闭目打坐,任小猫躺在他腿熟睡。

睡梦中的猫,不知何时变回人形,脑袋枕在他腿,手心忽然抓紧他衣角,喃喃自语:“为什么呀?只是想回家。”

“只是想回家。”

“为什么都要逼我?”

闻笺倏然睁开眼,目光直视前方,徒弟的咕哝呓语还在,语气软而含糊,闷声闷气的。

换作平日清醒,绝对不会出现这般脆弱姿态。

离开的日子,这人学会了逞强,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只有在最不清醒时,方不会被揉碎吞回肚子。

闻笺轻叹,手掌落在徒弟肩膀与肩胛骨之间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安抚。

梦中人也渐渐收了声。

*

翌日。

陌归尘是从自己的寝殿醒来的,来到竹屋,问出心中疑惑:“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得知我的魔尊身份,既不恼怒也不震惊?”

闻笺:“其实——”

陌归尘:“其实你早有怀疑?”

“可……至少也该生气才对不是吗?我可是魔,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我手上沾满鲜血。”

“因为我是师父。”

“然后呢?”

“错不在你,是师父的错,是师父没保护好你。”

陌归尘倚靠榻边,“偷瞄”闻笺一眼,旋即别开头,抱起手,轻哼句:“别以为说些煽情话,我就会轻易放你走,感情牌在我这行不通。”

闻笺没与他计较,面不改色伸出双指,摁来他眉心。

陌归尘也没抵触,片刻后,他看到了些画面,那是闻笺在施法与他共享视野。

视野里漂浮着个神元。

那神元近乎透明。

神元颜色越纯粹单一,越纯善,陌归尘还没见过透明的神元,他禁不住问:“谁的?”

“魔尊大人的。”

陌归尘一时语塞,倏地腾起身子,旁人喊魔尊大人,他素来无感,独独闻笺这一声“魔尊大人”直叫人陷进个怪圈。

见鬼了。

怎么有种调情的错觉。

魔尊大人郁闷甩了甩尾巴,微怒拂袖,匆匆下床,出门时还险些撞上门框,讪讪顿了顿,忙回头呵斥:“你乱喊什么!”

一天天的!

能不能正经点!

陌归尘出了竹屋,也离开魔宫,月圆之夜将至,魔宫是暂且不能待的。

漫无目的青年出了魔界,不知不觉间来到若水河畔。

这河来得怪异,既不知源头,也不清楚尽头,甚至时隐时现的,以往陌归尘以肉眼乍看,看到的是向东流,如今失去视觉,听觉异常灵敏,他感知到这河似乎又是向西流的。

陌归尘不解蹲下。

他把手指插进河面,没有预料中的反弑,反倒腾起股祥和气息,有些亲切,莫名的,他想到了闻笺。

似被这念头惊到。

他无语失笑,这也能联想到师尊,可真是有够昏头。

待了一天一夜的青年,终于笃定起身,却迷惑不解皱眉。

这条河是个闭环。

源头也是尽头。

大抵是呈现一个蛇咬蛇尾之势,蛇之头,衔接蛇之尾,无始无终,轮转而回。

无限循环。

夜色渐沉,天际乌云散去,月圆之夜再次到来。

陌归尘早已布好结界,合上眼,却无任何失控征兆。

他伸手。

摸摸心口的蔷薇花,蔷薇花沉静安息,无丝毫异动。

陌归尘又在原地停了半晌,依旧如此。

他刚撤掉结界,远处也传来些脚步声与对话。

“那老人家没诓咱们,这用石灰水泡过的柿子确实不涩,好清甜爽口。”

“陌兄?欸!陌兄!”

“陌师兄,陌师兄!看到你真好,我们还想着如何混进魔界哩,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陌归尘没纠结三人为何夜半三更出现在若水河。

他神色微凝:“你们方才说什么?”

轻衣不解:“柿子,你要么?”

陌归尘:“用什么泡?”

黄银:“石灰水,我们半路遇到位老人家,在卖脆柿,他说石灰水去涩。”

陌归尘轻念重复:“石灰水……石灰水。”

他恍然醒觉:“石灰,土下埋的是石灰,养煞,月圆之夜……”

“昂?什么土下石灰?”

青年没再逗留,登时消失,目睹这莫名其妙的转变,三人异口同声:“不是!”

黄银:“我们!”

轻衣:“还没!”

黄金举起个小光球:“还你东西啊!”

*

另一边,华云舟头疼不已,他看着半空的地图。

这些干尸实在强悍,派出去的弟子纷纷传信求救,自责无能,阻挡不了。

“师尊您看!”

一名弟子在地图上划出根线,“根据他们所行轨迹,弟子发现是直线。”

弟子指尖又是一划,顺着那路线继续移动,其余人也好奇瞧着,只见坐落在那线上的,只有一个宗门:

天一门。

先前被恶灵灭门的门派。

华云舟心中惊骇万分:“快!去天一门!”

天一门。

月圆之夜,寒鸦鸣啼,阴风凄凄,天一门山脚下,唯有一名守山小弟子,正哆嗦抱手。

落叶簌簌飘落,一道红影从中穿出,款款现身,那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惊艳绝伦,可是夜半三更出现在此着实可疑,小弟子连忙抽剑,佯装镇定厉声喝道:“谁?”

“你……是人是鬼?”

陌归尘没理会那人,径直往山上走,小弟子不乐意了,提剑追赶:“大胆!速速下山!这里不容你放肆!”

陌归尘嗤笑:“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下山。”

“别怪我不提醒你,子时未过,还有一刻钟时辰逃命。”

小弟子惶恐抱剑,往日守山只觉得冷清,今夜,却总感觉阴森骇人,连那风都带着种化不开的阴怨,被人这么一提点,他更确信,绝对不简单。

“什……什么意思?莫非这里要闹鬼鬼鬼啊——”

小弟子话未完,脚下一滑,踏空滚下了台阶。

恰滚到刚赶来的众人跟前。

华云舟怒不可遏抬头,朝台阶尽头的青年骂道:“陌归尘!你这人!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孩子也欺负?”

陌归尘:“……”

小弟子扯扯华云舟衣摆,忍痛解释:“华……华掌门?是我自己摔的,那位师兄是好心提醒我离去。”

华云舟怒其不争瞪人,又是一顿责备:“你看看你,还威胁旁人!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他也顾不得闻笺先前的话,抽了剑便飞上去:“今日,我便替你师尊,收拾你这孽障!”

陌归尘轻然避开这一剑。

问:“脚下土,什么颜色?”

华云舟一愣,怒到无语,没好气道:“自己没眼看?还使唤起长辈了?”

还是皱眉,敷衍道:“黑色。”

却又是一顿惊骇:“黑色?”他分明记得是黄土的,且如今再放眼望去,整座山头寸草不生,只有些突兀不已的桂树,越发枝繁叶茂。

桂树,又名招魂树。

而天一门,是被满门灭门的,死相惨不忍睹,哪怕得超度,也难洗清怨念。

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华云舟连忙挥剑劈开土壤,剑芒深邃,劈出三米深坑。

坑下是白茫茫的一层石灰。

不!

不可能!

那日明明没挖到石灰!

“是你?”华云舟愕然看去陌归尘,“又是你在捣鬼?”

陌归尘没理会无时无刻不朝他发癫的华云舟,闻到空气漂浮的石灰味道,他心中了然,果然有人在养煞。

寂夜,忽而响起道尖锐鸣叫,直刺进每个人的魂魄,刺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天际,乌云散去,惨淡的月,白霜般散落,土下开始吱哑哑地响,是有数不清的东西在挠棺材,指甲挂过木板的声音,刮得人皮肤不寒而栗。

“什么……什么东西?”

在场人硬着头皮,惶恐挨在一起,“尸变了么?”

华云舟回头,对着众弟子大声喝道:“快结阵镇压!”

陌归尘瞥人:“没用的,已经出来了。”

华云舟:“?”

陌归尘懒洋洋指指:“在你身后呢。”

华云舟猛地回眸,一张煞白烂脸百倍放大在眼前,那凶煞的眼眶无眼珠子,汩汩流出死鱼般的腥臭味。

正是天一门掌门。

还被剥去皮层,周身血肉模糊,还附着层黏液。

“呕。”

凶煞狠戾,毫无保留便是对着华云舟下死手。

两人交手,不分你我。

众人合力结阵,煞气刹那破土,浩瀚怨念冲破层层禁锢,直逼天际,月色幽幽照落,整座山头都笼罩在一种阴森诡异之中。

“噗!”

十几名弟子反噬吐血,那边还在应敌的华云舟一时便失了神,天一门掌门趁机发起攻势,千钧一发之际,陌归尘甩出记鞭子,把华云舟救走,打出的符咒,也暂且镇住凶煞头目。

华云舟哪成想,险些丧命时,施以援手的,竟是陌归尘,他正酝酿措辞,腹稿还未出,便听师侄道:“想自寻短见就去跳崖,少在此碍手碍脚。”

华云舟语塞:“……”

他横眉冷道:“你杀死我的书儿,还重伤我的月儿,又害死我的愉儿,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陌归尘也非好脾气的主儿:“你好歹是一派掌门,怎么就糊涂至此,你我之间隔着一个闻笺,我怎么可能——”

闻笺……

他轻念这名字。

所有的事情,首当其冲的固然是他,可细想之下,牵连的不都是闻笺么?难道过往种种,皆是冲着闻笺来的?

对面人却反驳:“你闻青栀本就大逆不道,性情乖张,还修炼邪术,堕落成魔,你居心叵测,少用这些说辞来蒙骗他人。”

“再且,你逼得我们师兄弟反目,不正中你下怀?更是方便你以下犯上将人掳回魔界。”

这下,陌归尘真的是怒极反笑:“冥顽不灵。”

华云舟也不遑多让:“狼子野心!”

这片山头,陆陆续续破土而出好些被剥掉皮囊的凶煞,众人头疼不已应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山下又传来阵阵骚动。

陌归尘皱眉:“什么动静?”

华云舟:“不好!是干尸!”

他一转头,成群的干尸已经冲上山头,众人已有些疲于应战,愁得一筹莫展。

便眼睁睁目睹,凶煞与干尸融合为一体。

“合……合体了?”

“师尊!这可如何是好?”

“光是凶煞便——”

话未完,原地忽而腾起阵黑雾,“这……这又是何物?”

在场弟子哪见过今夜这般接二连三的场面,皆是被吓得怔愣,不少年幼胆小者更是小声抽泣,不会死在这吧?

爹啊娘啊!

孩儿还不想死啊!

“师尊!掌门师尊!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华云舟侧眼,只见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哭泣,他恻隐之心微犯,将那孩子搂着怀里:“别怕。”

那瞬间,他竟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陌归尘。

陌归尘自然也感受到华云舟的视线,他无语“啧”了声,“看我干什么?我说了与我无——”

那人打断道:“你可有法子应对?”

陌归尘话音戛然而止,与他不对付十几年的师伯,竟破天换地向他服软?

这世界大抵是疯了。

他支吾了一下:“我……我试试吧。”

陌归尘神色凝重,刚抬掌画符,合体的凶煞与干尸,竟连同黑雾一起消失了。

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三确认后,众人作鸟兽散。

*

陌归尘神色恹恹回到魔界,直奔护法殿,如今摆在眼前最可疑之人,就是二竹弋。

陌归尘到来时,二竹弋正在削柿子,见人到来,他端上切好的果块:“殿下大驾光临,我受宠若惊呀,这新切的柿子还挺清甜脆口,殿下可要一尝?”

陌归尘直接开门见山:“上任魔尊死灰复燃?”

“你是他的狗?”

二竹弋放下果盘:“殿下惯爱说笑,我当初极力拥护你上位,自然是您最忠诚的狗。”

“你觉得本尊会信?”

二竹弋双指夹住距离咽喉半公分的剑尖,淡淡笑道:“我说,殿下何时能改改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坏习惯?”

“我们好歹相伴十年,夙兴夜寐,劳心费神为殿下分忧,竟换不来殿下另眼相看?”

“我真的很伤心。”

“难道只有我死,方能换殿下一点信任?”

陌归尘收了剑:“少在这使苦肉计。”

“殿下扪心自问,我做过什么背叛你的事?”

陌归尘哑然。

确实没有,华云舟诬陷他,还能拿出所谓“证据”,而自己就纯属是“口说无凭”,倒是比那老家伙还不光明磊落。

陌归尘斜觑瞟人:“那你最好夹紧你的尾巴做人,仔细阴沟里翻船。”

这些年浑浑噩噩度日,他其实蛮消极的,对生也不抱多大希望,不自寻短见是曾有人拿命相救,后来便是伏魔大战,没负隅顽抗,倘若能死在师尊手下,大抵也算是他这一生最好的结局罢。

然而,师尊却没取他性命。

加之各种事情接踵而来,纷纷扰扰的,甚至隐约牵连出当年真相,浮现出点不为人知的苗头,让他不得不着紧几分。

如今细细回想,陌归尘难免生疑,有那么瞬间,他觉得冥冥之中,有无形的手,在推动他往既定的轨迹走去。

他脚下站的是别人铺好的路,更为毛骨悚然的是——

乃至他所看到的世界,都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真若如此……

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而这一切的背后,和当年之事到底有没有关联?

如果有,那又是为什么?

*

夜,万籁俱寂。

陌归尘随意挑了处建筑,仰躺屋顶,思来想去半天,毫无头绪轻叹声。

他飞落地面,拾掇回往日的散漫不羁模样,往书房走去。

书案还堆着凌乱的古籍。

大多数是医术,偶有些奇闻杂谈,他匆匆收拾,不慎掉下本,捡起,指腹刚好压到两个字。

邪神。

怎么又是邪神?

真是阴魂不散,好奇心作祟,陌归尘指腹慢慢往下移,继续摸出些字来。

【邪神无心,得以无坚不摧,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陌归尘轻笑,恍惚间,他想到曾经的一些画面。

是幼年,他觉醒本体,闻笺哄他说每个人都会有小秘密。

那时的师尊,还与他交换了一个秘密,那人抓住他毛茸茸的爪子往自己心口摁,说:“这是师父的秘密。”

年幼的他,清楚感知到闻笺的小秘密是没有心跳。

闻笺也没有心。

这人固然强大,但他倒没荒唐至此,将闻笺当成邪神,毕竟神又怎会屈居一个修仙门派。

微敛神思,他又继续。

【邪神之心乃邪神命门,唯一可弑神之法是……】

是什么?

指腹往下摸索大半页。

都没摸出半个字。

陌归尘无语合上古籍,倒也没再纠结,只把这些书籍整整齐齐收好。

整理完书籍,他来到竹屋,闻笺已经歇下,安安静静躺在榻内,陌归尘走过去,手指摸上师尊手腕,探了探脉搏。

依稀能诊出这人的灵气正缓缓恢复,陌归尘心下也稍安然,疲惫感愈渐袭来,便就这么趴在榻边睡着了。

月光倾洒而进,霜华柔和覆落红影,竹屋帘子被掀起,雪影迤迤然走进来,刺破指腹晃晃。

“小徒弟该进食了。”

闻笺端坐在榻边,反手掀开衾被,露出软蒲团上的小猫。

雪影落座到另一边,反手将血珠抹到闻笺手背。

熟睡中的小猫闻到甜腥味,伸出舌头舔了舔,猫舌有倒刺,舔起来,有点酥酥麻麻的刺痒感。

闻笺蹙眉,抬手变出把戒尺,就往雪影手心打了一下,那手顿时浮起道红痕。

雪影:“嘶。”

雪影吃痛,却反笑调侃:“你怎么这么变态?哪有人打自己的?”说着便要把徒弟揽进自己怀,却又生生挨了一戒尺,被迫抽回手,不满瞟人:“啧,你不让我抱,自己也不愿意抱,到底要如何?”

“认真喂。”

“我怎么不认真?倒是你变态得很。”雪影听着闻笺的话,意味不明瞟人,自顾自说话,“啊?你确实变态,把徒弟的废骨藏得严严实实的,可不就是变态么?”

“我可怜的小家伙……”

雪影食指一点,半空霎时变出道水镜。

镜中是师徒重逢那日,陌归尘于秘境中破幻境的场景。

青年一掌轰碎眼前幻境,丝毫未有反噬,画面被人刻意往他身后一拉。

正有道白影站在青年身后。

“咱们可怜的小徒弟,怎么就不想想强行破幻境为何不会遭到反噬呢?因为他看到的,是师父的回忆。”

“啧啧啧……闻笺啊闻笺。”

雪影继续操控水镜,画面一转,幻境又在继续,是以白衣仙人的视角构建的,他眼底下的白骨,显然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小孩嘟嘟囔囔喊“闻笺”。

脖子上还挂着串铃铛。

满山头乱跑。

画面继续变幻。

白衣仙人打开空空如也的厢房,从死去的徒弟房中翻出一尊小灵藕,那是年幼的徒弟,磕磕绊绊炼制出来的灵藕。

小灵藕早已没灵气,俨然是副死藕,如同他那身死魂灭的徒弟。

白衣仙人给小灵藕渡灵气。

第一次时。

小灵藕睁开眼睛,实力强悍,哪怕小小一只,放到外面,也能横扫一宗门派。

白衣仙人沉默。

第二次时。

小灵藕睁开眼睛,聪明机灵,惯会察言观色,规规矩矩朝他行礼叩首。

白衣仙人沉默。

第三次、第四次……日升月落,无数个夜深人静后。

小灵藕再度睁眼,歪着脖子打量眼前人半晌,眉欢眼笑,跌跌撞撞跑过去:“师尊。”

白衣仙人微怔,稳稳接住小灵藕,此后十年,无数个日夜,小灵藕都会因灵气枯竭而死去,又因得渡灵而复活。

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水镜之外,雪影望着闻笺带走小灵藕,将其打扮得华贵漂亮,又教其读书写字,偶尔还给人念话本解闷,更是时常纵着小灵藕满山头乱跑。

他在看它,又似不是看它。

画面一晃。

满山头乱跑的小灵藕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个小孩,二者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师尊。”

“师尊。”

……

两道声音来回变幻,又愈渐湮没在铃铛声里。

深冬季节,落霞峰的积雪堆出厚厚一层,一人一藕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弯身捡雪,搓成球互相扔雪球。

闻笺挽起件小披风。

走过去。

雪白的球团,倏地朝他这边飞来,他淡笑侧头,惯性轻躲。

再回眸时。

整座峰头空空如也。

茫茫天地,唯余一片白,落得个皑皑干净。

……

水镜画面就此中断。

雪影挑眉瞥人。

“闻笺,你还挺疯的。”

闻笺没理会雪影的嘲讽挑衅,他用灵线穿破躯体的手腕,灵线一头虚虚搭在陌归尘嘴角,血水顺着灵线慢慢流淌,滴进徒弟口中。

“啧啧啧,君子端方呀。”

“可你越躲躲闪闪,越说明你心里有鬼,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真是天塌下来,都有你闻笺的嘴顶着。”

见人不理他。

雪影耸肩,转而盛情邀请道:“要不要摸摸小猫耳尖?他耳朵很敏感。”

闻笺冷眼瞥过去。

雪影无所谓道:“自己养大的,摸摸怎么了?”

“不骗你,真的敏感。”

雪影说罢,取下一小圈细细的黑色藤蔓,卡上小猫耳朵,倏地,细圈被猫耳弹走,雪影含糊低笑:“是不是很敏感?”

而后意味不明看闻笺:“你想的是哪种敏感?”

“噢?”

雪影指尖轻压唇部,摆出副恍然大悟的暧昧神情。

“其实你想的那种,也不是不行,两师徒客气什么?你真的很会取名,咱们的小徒弟确像株青涩的花。”

“青栀,青涩的栀子花。”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我们小尺玉金尊玉贵,外头那些杂碎没一个配得上他,还是得师父亲自来方行。”

雪影指尖一勾,陌归尘似被控制一般,突然动了动,嘴上说着梦话,手心恰好摁在闻笺心口处。

闻笺低头。

徒弟掌心抚上他胸膛,以梦语的形式,道出曾说过的话:“闻笺哥哥,你这里好烫啊。”

闻笺灵丝勒住徒弟中指,瞬间把罪魁祸首,那根可操控傀儡的黑线,从徒弟身子扯出,反手便是一掌。

雪影轻笑,轻松接住闻笺的攻击,他低头看着夹在他们中间的陌归尘,别有深意低笑:“搞那么大动静,吵醒了小徒弟可如何是好?他一看,有两个师尊,疯了怎么办?我可不负责哦。”

“不过……”雪影指尖轻点唇角,若有所思道,“两个师尊,岂非有双倍快乐?这个我倒可以负一下责。”

闻笺终是忍无可忍。

将雪影轰出房门。

雪影稳住身影,看了眼落在他身的禁制,挽唇,冷笑。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今晚怕是不能得魔尊殿下临幸,甚是寂寞。

啧。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寻什么乐子解闷好呢……

*

房中,闻笺起身,他刚把陌归尘抱回寝殿。

那人忽地爬起来,下了床,径直越过他,自顾自走出房门。

这状态很像夜游,闻笺没强行叫醒人,默默跟上去,一路跟着人出了魔宫,来到主城那座城楼下,踩上台阶,上了楼顶。

他看着徒弟停在楼顶,抱腿坐下,安静挨着墙,红色的一团,孤零零缩在楼顶角落。

凛冬季节。

夜里开始下雪,霜雪纷飞,靠在彻骨寒冷的墙的青年,越发情不自禁蜷缩。

闻笺目眺远方河山,这座城楼确实高,站在楼顶,放眼远方,能俯瞰万家灯火。

细雪霏霏,霜风拂来,空寂回荡整座城,铜钟鸣响时,还能听到遥远岁月里的对话。

年幼的孩子笑得明媚烂漫,目光灼灼望他,认真又执拗——

“倘若我们日后走散,我就往高处爬,等着师尊来接我回家。”

雪还在下。

闻笺撑起伞,来到陌归尘脚边,拂掉青年发间碎雪,搂过徒弟肩膀,让人往自己腿侧挨靠。

就这么静静站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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