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现，南安城从沉寂中恢复以往的生机。
清醒过来的李君赫一脸懵地看着在他家里的这两个陌生的男人。
三人坐房间里你望我望你。
李君赫尬笑道：“额......两位有何贵干？”然后他又转向尘慕言，仿佛想起什么，激动地用手指着尘慕言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昨晚救我的恩公！昨天真是多亏恩公了！”说完正要起身跟尘慕言握手。
“诶不用不用。”尘慕言急谢绝。
“那这位是？”李君赫又把手指向叶殷。
“我徒弟，叶殷。”
尘慕言接着问他：“昨晚你喝醉之后，你说你曾经给人写过诗对吧？”
“是啊，怎么了？”李君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头雾水。
尘慕言看向李君赫的眼睛：“你昨夜念的那首“云翳千尺遥望客，明月依依寄相思”是写给云依依的吧？”
提到“云依依”三个字，叶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君赫在提到“云依依”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一变，脸上的表情复杂，像是难过，又像是茫然，更像是绝望。
“你给云依依画了幅画像，还把这两句写在了画像上，对吧？”
“......”李君赫沉默不语，他的眼神很呆，像是没听到。
“李公子，斯人已逝，节哀顺变。”尘慕言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沉重，“我知道你与云依依姑娘的感情极为深厚，不然，也不会在自家祠堂里给她立排位。可是过去就是过去了。”
“你！你去过我家祠堂看到了？”李君赫诧异道，“我、我......”
“我知道她已经死了，我知道的。”李君赫面无表情说，“南安城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当人们再提起她时，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而不是‘云依依’。”
“别人能忘记她，可我不能。”李君赫有些伤感道，“我要记得她，这样她才算没有完全离我而去。”
“她是青楼女子，没有家、没有亲人，所以......我把她娶回家了，给她一个名分，立一个牌位，这样她就不是孤魂野鬼了。”
“我与她在三年前相识，那时的她还不是花魁，而我，也只是一个屡次落榜的书生。我和她相遇的那一天，南安城下着雨，也是公布榜单的日子，不出意外，我又落榜了。当时我太悲伤了，直接淋着雨就回家了。途中碰上了云依依，她递了把伞给我，被我拒绝，可她还是硬塞给我，最后还送我回家。”
“后来我们认识了彼此，我知道了她叫云依依，是云坊阁的一名小侍女。我经常去云坊阁找她，她......也经常来我府上找我，她似乎对诗词歌赋这类东西特别感兴趣，经常问我关于学识的问题。而且，她还喜欢吹笛，有段时间天天跑我府上让我教她吹笛子。”
说完这句，李君赫温柔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情。
“一年前，她说她说她想当花魁，想在花魁大赛中拔得头筹。我说，那就当呗，于是我就帮她写了首词，让她得了第一，真的当上了花魁。她来找我道谢，并为我一个人单独舞了一曲，独属于我的表演，而我......也向她表明心迹......然后我就作了那首诗，画了那幅画，她也答应了，收下了画。”
“当上花魁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少了，来往的书信也少了许多。直到她出事那天......整个南安城在那天都沸腾了，都在说名动南安城的花魁云依依死了。”
李君赫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尘慕言看着李君赫讲完这段遗憾的故事，不敢想象当时李君赫知道云依依的死到底有多崩溃多无奈。
生命总是这样，充满了太多的遗憾与苦涩。
“然后你就整日借酒消愁？”尘慕言问。
“我......好吧，的确如此。”李君赫平淡道。
“嗯，切入正题，我最近在查这件事，不知道李公子能不能帮助在下？”尘慕言期待地看向李君赫。
“可……这怎么查？依依死的那么突然，死状又那么凄惨，现在估计连骨头都找不到了，怎么查？”李君赫说。
“你难道忘记了吗？这件事不止一个死者。”尘慕言说道，“还有一个受害者——谢雯，也是花魁，死状也一样。”
——
尘慕言把李君赫带回云坊阁，被杨盼他们一群没怎么来过人间的魔族围观看个半天。
“这就是画那幅画的人啊。”杨盼惊叹道。
李君赫长的其实不算差，甚至看上去有几分富家公子的感觉，只是他因为家道中落又屡次落榜穿的简陋些，气质温文尔雅，一双桃花眼看得人心神荡漾。
尘慕言：“谢雯呢？她和云依依关系怎么样？”
“这我倒是听依依提起过。”李君赫摸了摸下巴，“谢雯是在依依当上花魁之前就已经是花魁了，不过在依依当上花魁后名声大噪远远胜过谢雯，使得南安城的人们忘记了还有第二位花魁的存在。”
“不过，谢雯本身脾气就不太好，云依依当花魁前就不少找她的麻烦，当上花魁名气胜过她后更是变本加厉地找依依麻烦。”李君赫道，“她们两个的关系确实不好，谢雯使了各种法子对付依依，所以在依依死后也有人怀疑是不是谢雯搞的鬼，可谁知道后来谢雯也出事了，于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嗯？你怎么知道谢雯使了各种法子？”楚晨箫问道。
“额……因为她也来找过我。”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感情这是折腾人家还不算还要挖人家墙角？！
李君赫：“她跟我说……说了很多依依的坏话，还让我远离依依，不然她就让所有跟云依依有关系的人全都好看。”
这么看来，那个谢雯确实是挺恶毒的。
尘慕言：“那谢雯最后让你‘好看’了吗？”
“可能吧……我也不太确定。”李君赫猜测，“我记得有一次我走在路上被人绑起来然后敲晕了，醒来之后却又是在自己的屋里，依依告诉我是有人把我绑架了，幸亏被捕头撞见救了我，后来一查才发现，那绑架我的人是贩卖人体器官的。说有人出价要我的器官，但也没弄清楚到底是谁。”
“照你这么说，谢雯确实已经对你有所行动。”尘慕言说。
叶殷：“那云依依知道了岂不是要气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怎么看也都是云依依恨谢雯，也都是云依依想杀谢雯啊。”楚晨箫疑惑道。
可是云依依却死在谢雯前面。
这让尘慕言很不解。
“其实……”叶殷突然吭声，“还有一种可能……”说罢看向尘慕言，眼神里闪烁着害怕。
尘慕言瞬间懂了叶殷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那天死的人不是云依依，而是谢雯？”尘慕言说出这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测。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尘慕言也不是没想过。因为尸体是被人分开的，死者的头部也不翼而飞，就是人们口中的“碎尸万段”，最多也就是凭着碎块上的衣物首饰来判断死者是谁。如果第一具分尸真的是谢雯，但是之后“谢雯”也活在大众视野内，那云依依一定伪装成了谢雯，可是之后“谢雯”（云依依）也以相同的死法死了，这又怎么解释？
更何况昨天叶殷还告诉他云依依没有死这个荒唐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云依依没有死，那第二具分尸死的人又是谁？
绕来绕去的尘慕言只觉得自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