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不早了,先睡觉吧。
伴随着很轻的键盘声,少女很快就在云朵一般的床铺上入睡了。
她梦见陡峭的海崖,那暗色的岩层在漫天星空下看得不太真切。
夜间的风将自己的中长发吹向大海的方向,自己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给你,生日礼物。”年轻男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谢谢,那我就收下啦。”
“自己”接过了包装精致的礼盒,林朝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喜悦。
“打开看看吧。”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自己”打开了礼盒,里面是一件蛋青色的典雅连衣裙,样式看起来像是几十年前的产物,也许在当下反而会成为潮流的象征也说不定。
好眼熟的裙子啊……等等,这不是妈妈最常穿的那件吗?这丝绸一般的质感,这细密的针脚,和妈妈那条裙子如出一辙。
那现在自己的视角……难道是妈妈的?
“谢谢啊,明明是你从怪异手下救了我,却反过来送我礼物……”
话语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口中说出,林朝雨来了兴趣,作为一个旁观者,以第一视角静静感受着这罗曼蒂克的氛围。
她终于看清了年轻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的长相不能简单地用“美”,或是“帅”来表达,硬要形容的话,这男人从骨至皮,都如同神迹;有几分女相,黑色的发丝随风飞舞,墨色的一双眼眸,冷漠,又摄人心魄。
林朝雨心中莫名其妙觉得,如果自己是个男性,也许就长这样,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这人大概率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亲爹了!
这没的说,这是真帅。
“蝴蝶?你看,有只蝴蝶!”女人伸出手,一只赤色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自己身旁,女人伸出一只手指,蝴蝶稳稳地停了上去。
“蝴蝶?你是笨蛋吗?海边怎么会有蝴蝶……快甩掉它!”
“对哦……”自己立刻甩起手,男人抢着上前,一把握住那只蝴蝶。
“嘶——”他吃痛地松开手,甩掉被捏碎的蝴蝶,手心皮肤被腐蚀得不轻,鲜血一滴滴流下,男人用另一只手,拉起自己,然后就往海崖之下,一个信仰之跃。
熟读怪异求生手册的林朝雨一眼就看出,那是嗜血蝶,单只算是D级怪异,但是看见了第一只,就说明附近已经聚集了无数只了。这种时候,嗜血蝶群一般会被判定为麻烦的B级怪异。
他护住女人的头,两人一起撞向水面。
自己也有预警地提前屏住一口气,但还是被咸咸的海水呛到了。
睁开眼,能见度很低,不是因为海水浑浊,而是夜晚本就光线奇差。
水下没有涌动的暗流,也没有尖锐的礁石,对方的脸近在咫尺,两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对方——那是他们唯一能看清的东西。
我的苍天呐,这一定就是我爸了!!
林朝雨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此时正心跳如雷。
突然,眼前一片混沌,她感觉到汹涌的暗流裹挟着自己,带来强烈的不安。
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但是面对激流,她的反抗几乎无效。
她被海水卷到不知什么地方,直到一把附着着火焰的玄色大剑,将她的胸口贯穿。
在强烈而真实的灼痛感中,林朝雨惊恐地睁开眼。
她又做了个噩梦。
她喘着气,一旁的单人床上,男人大概已经睡着了。但是那种直达心底的恐惧一时半会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
林朝雨尽量小声地坐起身,靠在枕头上给自己顺了顺气。
“做噩梦了?”旁边床上传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我吵醒你了?”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算不上。”
这回答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朝雨看向季燎,黑暗中,不可名状的恐惧又攀上她心头,她觉得身旁这人也可怕起来。
“你心跳的频率很奇怪,你在害怕?”男人坐了起来,比林朝雨高出了一大截。
“嗯……我梦见我被杀了。那太真实了……”
“你还活着。”
行吧,至少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林朝雨心想。
“你怎么死的?”他并没有起伏的声调里带着些探究。
“一把黑色的……应该是刀,把我刺死了。那刀上还淬了火,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先是被撕裂开,再是快被烤熟了……”
她打了个寒战。
“……那都是梦,你活得好好的。”
林朝雨不满地撇撇嘴。
“要不要一起睡?”男人犹豫了好一会才说话。
“噗哈哈哈,像小时候那样吗?”林朝雨被逗笑了,小时候自己实在不肯睡觉,小叔就会同意让自己和他一起睡。
小时候自己还嫌弃男人的腹肌太结实,整个人就像是木头做的。
“我才不要!哈哈哈,我都多大了?”
“你是,接近16岁。”
“没错。这个月我就要满16啦——到时候我要定个大蛋糕,要巧克力的,起码要双层,十二寸!”
“你吃不完。”“我吃不完。”
俩人异口同声。
“我就知道季燎你会这么说。哼哼,反正还有好些日子。到时候我已经进了军校,说不定会交到不少好朋友。我可以请他们一起来吃嘛。”
她的心情在玩笑中平静下来,再次躺好,背对着季燎盖上被子,“我困了,季燎。晚安~”
“嗯。”季燎也再次躺下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外面早已阳光明媚。
她坐起身,后知后觉地闻到了一股事物的香气。
餐桌上放着打包好的食物,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她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扑到桌子前,有张字条:给你打包的酒店饭菜,饿了就吃。在酒店里待着,下午你的入学手续应该就都办好了,还有什么要买的手机上列好发我。
果然,下午小叔就回来了。
“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我把你送进学校,这周末学校不放,下周接你回来。”
“可以带手机对吧,哈哈哈哈哈,那我在学校连呆两个月都没问题!”
小叔轻笑了一声。
“当然,我还是会抽出时间来想念小叔你的……”
…………
“季燎□□好哇,请进吧!”门口的保安对小叔敬了个礼,放这辆坐着两个人的新车进了军校。
“……保安管你叫什么?”
“□□啊。”
林朝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仁瑞的宿舍是两人间,环境比英才高中好些,路过了比英才大了至少两倍的训练场,她看到三个班级的学生正在排着队列慢跑,队伍十分整齐,还有人一二一地喊着节奏。
季燎带着她来到行政楼,在校长室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请进……”拖着长长尾音的老人声音传来。
季燎眼神示意林朝雨跟着一起进去,她乖巧地跟着,看见简朴的办公室里,一个胡子花白,身材矮小的眯眯眼老人家似乎刚刚擦完他的老花镜。
小老人戴上眼镜,“诶呀,季燎来了啊,旁边的就是你外甥女吧!诶呦,果然和小红老师说得一样,老朽也觉得是个打架的天才啊!”
小红老师?是引荐她的红姐吧。
“小闺女,把这学校当成自己家就行了,未来可期啊……”
“谢谢……校长爷爷,我会努力的。”林朝雨摆出标准笑容,浅浅地鞠了一躬。
“呵呵呵,如果季燎没有异议的话,这位小闺女就分去你那班吧!”
?!
小叔教我?真的假的?
林朝雨一贯维持的微笑脸差点崩塌。
“我没意见。”
然后林朝雨就跟着小叔,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校长室。
他和一个脸生的男□□说了几句,然后对方就和颜悦色地大喊,“特化班来个做完了训练的女娃——快快快——”
那嗓门大的,吓林朝雨一跳。
“我我我!咋了啊□□?”
一个大汗淋漓的红发少女顶着太阳迎面跑来,站到了□□身边,敬了个礼。
“诶呀,刚好是你!上官焰,带这位新同学参观一下学校。今天下午的课程都免了!真巧,这是你新舍友!”
“哈?让我做这种小事?”红发少女挑眉,不屑地看向林朝雨。她向下咧开嘴,露出两个虎牙,摆出一副凶样子。
原先站在林朝雨身旁的季燎悄无声息地离开有一小会了,林朝雨才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麻烦同学你了。”林朝雨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被称作上官焰的少女挠了挠头,“算了,你跟上我。”
□□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走远了,扭过头一秒变脸,“你们的训练怎么还没做完?规定时间内做不完就加练!”
另一边,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中央大道上。
“喂,你叫什么?”她好半天才艰难开口。
“我叫林朝雨。刚才我听到□□叫你上官焰,对吗?”
“没错。不过你先别摆出那一副好学生的样子。我这人喜欢有话直说,我现在要问问你,你是靠关系进来的?眼镜妹?”
林朝雨愣了一下,“被原本高中的老师举荐了……这算靠关系吗?”
“哦,什么人啊,你说说,说不定我听过呢。”上官焰指了指旁边,“哝,那是个很大的训练场,附近还有两个露天的,和两个室内的。还有一个专项室内训练场,高年级的才会去。”
“嗯,其实我也不熟悉那位一面之缘的老师,但是她让我们叫她红姐。”
“啥?红姐?你是……W城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妈!”
上官焰一拍大腿,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来来来,咱们走近些,我带你好好转转仁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