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也不是很好奇的，但是师父天天回来后衣服不是破破烂烂的，就是脏了吧唧的，然后他师父又使唤他去缝洗，他的睡眠严重不足，还要去干这些事，那时候是他最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他要去看看师父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仇家找上门了。

于是他趁着师父出门前就把君君哄睡，等他师父出门后他就偷摸的跟在后面。他师父一路没有停顿，直接到了后面半山腰的小树林里。这片山很少有人上来，就算山脚的信众上山上香，也都是走的正常小道，基本不会有人能摸到这里。年轻的殷不归躲在暗处暗暗警惕，生怕他师父打不过他可以随时冲上去帮忙。

但他师父根本没有出手，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仰着头往上看，殷不归也顺着他师父的视线往上看，但树叶茂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根本看不见树上有什么。还好他虽然离得不近，但隐约能听到他师父的说话声：“你这人真奇怪......死了......未腐烂......”

师父后面的声音变小了，根本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话，过了一会就见到他师父怒气冲冲的抽出身上的桃木剑，对着上面劈了过去，嘴里还喊着：“邪道！我警告你，别靠近我徒弟和徒孙，否则不会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便离开了那里，殷不归见状也赶紧溜了回去，但他回到观里时，他师父已经坐在门槛上抱着君君正在哄，看见他一脸严肃：“去哪了？！君君哭的小脸通红！”

劈头盖脸的把他一顿训，那时候的殷不归多年轻气盛啊，气不过跟他师父叫喊：“还说我，你天天去哪了，回来不是衣服破就是衣服脏，还要我给你缝洗，我要不是跟着你，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跟人打架呢！”说着说着殷不归委屈起来，眼眶通红：“我天天喂君君根本不能睡个好觉，两个小时我就得起来给他喂奶，你是我师父，都不帮我一下！”

殷朗看着他哭，反而还笑起来：“哭个屁，你小时候，我不也是这么照顾你的吗，你现在带你徒弟就不行了？”

殷不归一抹眼泪，赌气道：“谁说我不行了！我就不信你能把我带大，我就能把他带大！”

殷朗嗤笑一声，但没有在说什么，拉着他坐下，师徒俩就这么坐在门槛上吹着凉风，君君吃完奶在殷朗怀里又睡了过去。殷朗看着殷不归，感叹一声：“真是一眨眼就长大了，时间真快啊。”殷不归还在跟他师父赌气，没有接话。

殷朗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语气变得严肃：“长大了也该知事了，你打小在山上长大，除了上学基本没接触什么人，但马上你就要去上大学了，外面的世界和你想的可能并不一样，你要记得，君君非常特殊，你要保护好他。”

殷不归嘟囔：“那总不能我上大学还要带着他吧，那我怎么照顾他啊？”

殷朗没有理会他的嘟囔，继续叮嘱：“你以后要是遇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嗯......姑且算个人吧！你得警惕起来，看好君君。”

“师父，什么叫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殷不归非常好奇，在他的认知里人就是人，鬼就是鬼，只是人有好人，鬼有好鬼。

他师父捋着胡子，望着湛蓝的天空，意味深长的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尸身不腐，魂不离身，心肠歹毒，残害人间。”

“那不就是在说严喻之吗？！”陈明的一声叫喊，让殷不归回过神来，“怪不得你说可能和他有关呢，这不妥妥的说的就是他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尸身不腐，魂不离身’，你看他的身体有尸斑，代表他其实已经死了，但魂还在身体里，尸身也没有腐烂，心肠歹毒，残害人间更加好理解了，你看他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怜悯心，鬼王也都交代了，顾宁父母他们都是严喻之出的主意，死亡时怨气越大，死后越厉害，他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不腐，拿这些鬼做了不少实验。”陈明拍了下方向盘，喇叭蓦然响了起来。

旁边车辆还以为他要超车，好心的给他让了个道，陈明见状只好打开转向灯，超了个车。

殷不归点头，他也觉得师父说的就是他，但是他不太明白当时严喻之为什么会找上他们观，找他们观又想干什么？

陈明看着左右的车辆，气愤道：“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他活了一百多岁，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明面上我们知道的都有这么多，你说他要是在偏远的小山村害人，岂不是有更多我们不知道的案件。”

“对，我现在有些怀疑，君君的父母是不是严喻之杀害的。”

“怎么说？”陈明抽空看了一眼副驾的殷不归，发现他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平时脾气好的人要是爆发，估计是要人命的。殷不归的脾气称不上好，但绝对不坏，大多时候他的脾气都是压制在心里的，很少表现出来，基本上对着别人都是一副笑颜，虽然他的容貌是那种锋利的俊美，但他到这笑让人看起来不会觉得他很凶，反而有种靠谱的感觉。

“他母亲当时的肚子直接被刨开，父亲的死亡我不清楚，但是能留在人间，留在他们母子身边，那就代表他父亲也不是普通的小鬼，但是一个普通人经历普通的死亡死后并不会化作厉鬼，哪怕是对人间、对家人有留恋，也不能逃过地府的搜查，还成功的隐藏身份留在了人间。”

陈明皱着眉，确实是这样，鬼能化为厉鬼，要么生前经历了重大打击；要么就是经受了非人的折磨。但君君父亲要是经历这两种，怎么会没有失去神志，也没有去找那个人复仇，反而回到了家人身边。

殷不归继续来看了眼车窗外，继续说：“两人都经受了非人的折磨，这已经是常人不会做出的事情了，正常来说，动物也好，人也罢，他们都不会想见到他们的猎物挣扎的样子，大部分都是会争取一击毙命。但有些人不一样，他们享受‘猎物’的挣扎。”

陈明赞同，常人杀个鱼还都先把鱼敲晕呢，对于弱势群体，更是会下意识的给予帮助。

殷不归叹口气，不知道如果君君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直接失控。毕竟他一直都跟君君说他的父母非常爱他，只是无法抚养他长大，无论是平常的君君还是那款桀骜的君君，都是知道父母是爱着他的。

陈明见他有些沉重，转换了话题：“话说，你看着这么稳重靠谱，我还以为你从小都这样呢，结果你还有跟殷道长生气的时候啊，感觉跟我小时候也没差啊。”

殷不归知道陈明是想让他别那么沉重，才故意说的，他也顺着陈明说的话微微一笑：“我也有小的时候啊，小的时候，我满山乱跑来着，我师父常说我跟个野猴子没什么两样。”陈明让他逗笑了，车里一时间充满了笑声。

笑完，陈明感叹：“我还以为天才都跟小说里写的那样，从小没有太多情绪，大了更是冷静的可怕，学习能力也是遥不可及的，但是感觉你好像并没有给人很远的距离。”

“我哪算什么天才，我从小就学很多东西，除了学校里的作业，还要学我师父布置的各种课业，非常痛苦，只有寒暑假，是比较自由的，能有时间跟山里的动物玩。”

殷不归想起以前的生活，面露痛苦，虽然他很感谢他师父的教导，但是那种生活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所以他现在对君君没有实行那种教育。不过他也能理解他师父，他师父捡到他时，就已经快五十岁了，虽然修道之人看淡生死，但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不会在明天到来，自然想让他多学一些，关键时刻可是能保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