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系统的态度很奇怪！

以前无论朴寒星怎么变着法儿地问它，它都不理不睬。可是现在朴寒星当着它的面堂而皇之地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信息，它竟然熟视无睹。

为什么？到底什么不同了呢？还有为什么老夫人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对了，她说她差点被选中，那么是不是说她今天的言行其实是被“允许”的？

这是系统希望她知道的。但是为什么？还有为什么它不自己直接告诉呢？朴寒星依旧想不通。她小心地试探：“气光原配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忘了。”系统终于说话了：“那时候我还是初级阶段，功能有限，所有人类行为在那时的我的眼里都是无意义的。而且我当初从白玄珠身体里脱离得太匆忙，失踪了一部分零件，所以有些数据丢失了。”

失踪的零件？丢失的数据？

朴寒星越来越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都到这个时候了，再瞒着我就不礼貌了。你唤醒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你总不会需要两个宿主吧？”

系统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创造者需要一个完美的宿主。你和白玄珠都不够完美，但是我们没时间再去寻找一个新的了，所以创造者正在想办法把你们……变得完美。”

短短几句话，却让朴寒星听到了那潜藏在黑暗里的巨大危险，她没有直接询问创造者的计划是什么，那只会让系统对她提防。

她转了一个弯问系统：“什么叫完美？”

系统没有任何感情地说：“白玄珠的听话敬畏，和你的手段能力。如果能合而为一，那就是最完美体。创造者需要这样的最完美体。”

合而为一，朴寒星听到这个词，心脏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看来这并不是系统突发奇想的一个简单试炼，而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不行，不能怕！怕就输了！她赶紧把脑子清空，在心中默念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灵魂。谁也不能把它从我这里拿走。

如果说曾经的她对系统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在系统的世界里，要么就做那个保留下来的最完美体，要么就做被抛弃的残次品。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不敢问这个创造者到底有什么计划，打算怎么把她和白玄珠合而为一。因为系统所表现出来的理所当然让她太出乎意料了。它果然升级了，都学会了隐藏。

既然它可以把她变成另一个人，那么把两个长着一张脸的人变成一个人又有什么难的呢！也不过就是一个赛博怪物。

朴寒星在边缘试探，“创造者在这里吗？我能见他吗？”

“创造者……”系统回过神，轻微电击了一下朴寒星的心脏以示惩戒，“你的问题太多了。”

朴寒星忍下这熟悉的痛感，用尽全力按下心里的风暴。“好吧。我不问就是了，你怎么还急了。”

她转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气光原配聊天。“他的心脏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发作起来跟白玄珠那么一致？”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自然教的顶级机密呢，不论是我还是我儿子他都没有透露过一丝。不过嘛……”

“不过什么？”

老夫人仿佛陷入回忆：“不过我知道，刚开始的时候都是白玄珠站在他背后帮他装神弄鬼，可是有一天，他突然也拥有了白玄珠的神奇，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白玄珠的先天性心脏病。”

“我猜，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吧。至于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知无不言的态度让朴寒星颇为惊讶，她重新走进病房，用手指点着洪南尹的心脏处，“听说他曾经费尽心机寻找两颗心脏，这是真的吗？”

老夫人点头：“是真的。不过他的打算失败了。”

“什么？”朴寒星没听懂。

老夫人解释：“即便换了心脏，他的心脏病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好的痕迹。当时我就在他身边照顾他，亲眼看见他心脏病发后歇斯底里的样子。嘴里叽叽咕咕说什么，还是不行，都换了竟然还是不行！”

朴寒星追问：“他当时提到白玄珠了？”

老夫人：“大骂特骂，甚至怀疑白玄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哦？他竟然这么说！白玄珠听到要伤心死了。那你觉得呢？白玄珠是真的爱他吗？”

“白玄珠对他的爱毋庸置疑，甚至我觉得白玄珠的爱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爱。可惜，这样纯粹的爱，放在现实自私的洪南尹身上，就只剩下折磨了。”

“为什么？”朴寒星有些消化不了这段话。

“这世上哪有只接受不回馈的真爱啊！即便假装，那也是付出，他怎么受得了。”

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来。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当年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之后，就立刻带着儿子跑路了，后来很长时间都不敢再现身。就怕被这对疯子误伤。结果你猜怎么着，洪南尹却觉得我这样识时务是因为爱他做出的妥协。所以这么多年从没在钱上亏待过我们。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很配？”

听到现在，朴寒星已经懒得分析洪南尹和白玄珠之间的爱恨情仇了，她最后问了一句：“你还希望他活着吗？”

老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全凭神的旨意。”说完，洒脱地带着儿子离开了。

洪承熙也不算聪明，但好在他有个聪明的妈。可惜白银赫的妈是个地道的蠢货。

病房陷入诡异的安静，朴寒星站在床尾专注地看向这出大型言情剧的男主角，当初他把白玄珠像个活死人一样保存起来的时候，估计也没有想过他自己也有这一天吧。

白玄珠被她认为的真心爱人抛弃，洪南尹被他认为的亲密家人抛弃。怎么能说不是天作之合？

就在朴寒星犹豫的时候，系统突然发来消息：“李仁淑死了。”

“什么？出什么事了？”朴寒星皱眉。

“被自杀了。”系统没有任何波动地回答。

朴寒星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气光，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转身立刻朝李仁淑上吊的房子奔去。

空无一人的工作室，漆黑一片。满地都是洒落的A4纸，朴寒星随手捡起一张，上面写满了“我有罪，我认罪”。看样子李仁淑这是不仅要“被自杀”，还要被“认罪”了。

朴寒星轻轻地把手里的这张纸折了又折，塞进口袋。向前走了几步，推开工作室最里面的房间门，黑暗里门被打开时发出的这声“吱呀”突兀得就像一个惊雷。

下一秒，用一条丝巾挂在水晶灯上的李仁淑就出现在朴寒星的眼前。房间很小，只有几步的空间。所以朴寒星一推开门，就能看见李仁淑悬空的脚。她有一只鞋掉在地上，脚上的红色指甲油诡异极了。

此时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朴寒星抬头就可以看见她歪着的脸，在窗外倒映进来的灯光下一片惨白。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李仁淑时，她意气风发的样子。

她是那么恶毒那么难缠那么冷酷，可是现在她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朴寒星可以想象到明天的韩国娱乐圈会有怎样的惊涛骇浪在等着她的家人。

朴寒星曾经想过很多次要怎么惩罚这个伥鬼，可是现在这个伥鬼提前被人处理了，她心里竟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知道李仁淑是被谁杀掉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快。

门外传来开门声，有人正在转动锁匙。朴寒星知道这是有人名正言顺地来收拾了。她轻轻把房门关上，掀开一扇窗子离开，她落在楼下的空调机上。很快就听见李仁淑工作室里传来的惊呼和慌乱。

朴寒星默默离开，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她忍不住在这样的夜色里徘徊。

她一会儿想李仁淑的死，一会儿又想创造者合而为一的那个计划。今晚的月亮太美，又让她忍不住想起了闵松月，可是她知道他们已经没办法再见面了。

坐在顶楼的栏杆上，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我有罪，我认罪”六个大字触目惊心。她死了，一切就由别人说了算。

她问系统：“怎么这么突然？”

系统的声音比月色还要凉薄：“不自量力的讨价还价就是这样的。”

“不自量力？讨价还价？”朴寒星把这两个词放在舌头上咀嚼了好几下。是啊，不自量力的讨价还价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倒不如放手一搏。

朴寒星终于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白玄珠的优点是听话。可是你不是总提醒我不要像她一样把男人放在心上吗？她这副样子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听话吧。”

系统解释：“刚到这个星球时，我对人类的行为逻辑一无所知。所以当她做那些蠢事的时候，我也没有阻止过。等到一切朝着无法挽回的地步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不可以。”

朴寒星：“可是，人是很难改变的。同样的错误犯了一次，就可能犯第二次。”

系统：“不可能，她……”

“她怎么了？为什么不可能？”朴寒星追问，她真想知道白玄珠做了什么让系统始终给她留有余地。

系统不说话，朴寒星继续道：“创造者想取我俩的优点合而为一，可别到时候取了我俩的缺点。那可就热闹了。”

系统：“……”竟然还能这样？

“让她证明一下吧。”朴寒星像是蛊惑莉莉丝的撒旦。“让她证明自己不再会被男人影响。”

“怎么证明？”

“让她亲手杀了气光，只要她能做到，我就认可她的前任身份。”说完这句话，她幽幽地朝着月亮吐出一口气。

我可不会坐以待毙，我也绝对不会拱手让出主动权。朴寒星的眸子里散出灼热的光芒。

不要小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