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音里在睡梦中悠悠转醒，听见有虫直接刷了接触卡进了他的房间。

这种优先级接触卡的发行是比较少的，不仅不用进入阁下的申请列表中排队，甚至还不需要阁下本虫的点头允许。

不过一般情况下，为保证阁下心情良好，使得接触的过程愉快，雌虫们都还是会自觉提前约好时间。

今天的不请自来应该是个例外。

娇小雄虫迷糊地抓着被褥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用开灯就从安静的气氛中猜出了来虫是谁，“嗯……欧洛维，好久不见，但是我现在好困，今天咱们先睡觉，明天再做好吗？”

欧洛维缓缓走到床头，伸手打开了台灯。

音里被敞亮的光线刺激到，用手背遮了遮眼睛，“唔……好吧，很少见你这么急色，那就脱吧……嗯？你今天和哪些虫对练了吗？身上的血腥味好杂。”

他从指缝间看见雌虫单膝跪下，“阁下，我不能久留，少将只给了我三十分钟，您和我们走吧。”

这话让音里清醒了一些，他移开手从床上坐起，疑惑地问，“去哪里？你们……怎么了？”

雌虫音色诚恳，“我们得罪了联邦，不能再待在这里，此后辗转星际再无拘束，我欧洛维以自己性命起誓，一定护您周全平安。”

音里神情凝重起来，知道是出了大事。

但是冷静下来后，他轻轻笑了笑，伸手熄灭了台灯，“欧洛维，我不会走的。”

欧洛维无措地跪在原地，“为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只是感受到雄虫抚摸上自己后颈的雌纹，雌虫上瘾之后，对于所爱雄虫的亲近将再无任何抵抗力。

然后他听到雄虫说，“其实那么多权限者中，我还蛮喜欢你的……现在我最后为你做一次安抚，以后你把我忘了吧。”

两天后，雄虫音里被以疑似[包庇背叛势力罪]的罪名指控带走拘禁。据说当时他看见调查组出现时，并没有半点雄虫该有的惊慌和害怕，而是一脸的平静和坦然。

联邦主厦最高监狱，其实与联邦主厦办公楼是同一个地方。

只是照得到阳光的地方为办公处，反之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即从负一楼开始为联邦监狱，越是往下，指控的罪名就越大，最下面一层刚好是负十八层，似乎有着什么寓意。

听说当初工程虫如此设计是为了提醒那些在主厦工作的服务虫——天堂和地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当然，这里只是暂时关押嫌犯的地方，如果真定罪了，还会被额外送往囚星。

为防止嫌疑虫犯畏罪自杀，入狱前卫生检查虫会先用仪器扫描虫犯体内的药物反应，不论是哪种控制型毒药，只要是三个月之内服下过，就都能在这个时候被检查取出。

“我在第几层？”音里被解开眼罩的时候，看见了牢门铁栏外的专属审问团，和只要是在圣彼西科待过的雄虫就不可能不知道的联邦第二序。

公开审讯已经开始，几只摄影机械虫在周围认真地工作，仿佛要将娇小雄虫每一个表情都录进去。

“本来是不能说的。”联邦第二序似笑非笑，“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在负十三层。”

音里默了默，才说，“难怪这么冷。”

审问虫开始问话，“雄虫音里，4月21日的夜里，你在做什么？”

“晚上？那应该是睡觉。”

“只是休息？”

“是吧。”

另一只审问虫开口，“你在撒谎，有虫去找过你。调查组将你床上提取的最新接触痕迹进行基因比对，确认是第一总指第五序列欧洛维。”

音里沉默一秒，说，“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雌虫刷了接触卡进门，我提供服务。这不是联邦规矩吗。”

“请你严肃一点！第一总指在那晚进攻了圣彼西科首序殿，杀死特等安全部虫员45名，重伤特等阁下1名，彻底背叛了我族联邦！”

“……”音里猛地怔愣住，随即皱起眉，“怎么可能？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

“原来你不知道内情，”联邦第二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下了判断，“所以你才有胆留下来没跟他们一起走，毕竟外边颠沛流离的生活又哪里比得上联邦。”

音里表情冷下来。

联邦第二序笑意加深，随手取了审问团一份调查资料快速浏览起来，“哦，你在第一总指辖区坐阵将要十年……他们在那么紧急的时刻还不忘念着你，想必你在他们的心里份量不小。”

音里听见他残忍地说，“我开始有点好奇，如果用你的命威胁他们，第一总指内部会不会立马分崩离析？”

几位审问虫神色均是一变，现在是公开审讯，第二序列主席的这番发言有些不合适。

联邦第二序明白他们的想法，转头望向镜头笑容风雅，“各位虫民，第一总指所作所为实在恶劣至极，圣彼西科牺牲惨烈虫神共愤，而雄虫音里主动配合他们隐匿行踪，明显构成包庇行为……所以我以联邦之名决定，若是能通过雄虫音里成功引出第一总指现身，那联邦便以待罪立功之名释放他，若是不能，便是他以命赎罪了。”

“赎罪？”音里心感离谱，低低笑了几声，右眼流下一行泪。

联邦第二序的眼神悲悯起来，感叹不已，“哦，这是何等的无助与可怜，快面对镜头，将这副模样让第一总指看看……我代表联邦向你保证，只要能有一小部分背叛虫为你回来，你就能回到圣彼西科第二殿，过上从前快乐的生活。”

可爱的音里流泪不止，望向镜头，“第一总指真的在看吗？”

“当然，上瘾雌虫不可能不思念你。”联邦第二序微笑着怂恿，“和他们说说话吧，他们一定愿意为你而死。”

音里用手背抹泪，聪明了一次，“你之前告诉我层数，其实也是想引诱他们来救我。”

联邦第二序不否认，“信息是真的。”

音里眼眶流出新的泪水，表情却是嘲讽地笑，“负十三层啊……我不过是放走了一批爱我的虫，就这么不可饶恕？”

“如果你知道第一总指究竟策划了什么，就会明白负十三层刚刚好。事实上我们已经考虑到你是雄虫了，其他涉及此事的嫌疑雌虫都被关在比你还要下两层的牢房里。”

音里就这么在众虫面前哭哭笑笑了几分钟后，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没关系了。”

他对着冰冷的摄像头，缓缓开口，“我选择留下来，不是因为舍不得这里的生活，只是因为我是一只联邦雄虫。联邦律法从小教育我，说我有我的义务责任，说我属于全体虫族。所以你们让我接触就接触，让我坐阵就坐阵，我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联邦第二序笑容微微凝住，已经意识到雄虫是在对联邦说话。

“可是你们凭什么？！”音里突然提高音量，平淡的眼眸泛起滔天的怒意，“凭什么让我造孽地睡出那么多上瘾的卑微雌虫后，又擅自拿我的性命来要挟他们？我，绝不允许！”

他说完，精神力开始震荡。

真是出乎虫的意料，一只档案上再普通不过的窝囊雄虫，居然在这个时候抗议起来了？

联邦第二序只觉有趣，内心丝毫不紧张，因为A级雄虫的杀伤力还不足以威胁全员S+的审问团。

然而，雄虫音里的精神力并没有释放出来，仅仅是震荡数秒过后就消失了，下一刻，雄虫倒在了地上。

察觉到不对，联邦第二序的表情终于变了，快速下令道，“关闭直播！”

然后赶紧让看守虫打开牢门。

可是为时已晚，雄虫音里已经死亡。

“是精神力控制毒药！”联邦第二序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已经事先扫描过了吗？”

负责检查的虫汗颜，连忙低头再次检查一番，“主席，阁……雄虫音里体内的这粒药潜伏得很深，并不是近期才服下的……粗略可以判断至少已达一年。”

联邦第二序脸色少见的难看，他转向审问团，“先把这件事隐瞒下来，对外公布雄虫音里重病。联系第二总指，继续预备拦截第一总指随时可能返回的营救雌虫。”

“是。”

第一总指最终没有回来。

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他们内部达成了统一，放弃营救雄虫音里。

一种是他们内部有虫清楚雄虫音里服用过精神力控制毒药，知道雄虫音里最后的倒下是步入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联邦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