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丧期内,梅君兰只能留在平阳,曾经的一腔热血化成一滩死水,不起波澜。
四领皆唏嘘不已,也在纷纷庆幸没有在梅君兰考中举人时就去提亲。
“梅家阿郎啊,”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迈着蹒跚的步伐向梅君兰走过来,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子。
“婆婆。”梅君兰抬眼便是婆婆花白的头发,还有溢出眼角的心疼。
“别跪着了,起来。跪坏了身子,囡囡要心疼的。”
“婆婆,”梅君兰哽咽着,抱住了婆婆,埋首在粗布遮住的腹部,感受着衣物之下的呼吸。水渍逐渐蔓延,年过二十的男人,在这一刻哭的泣不成声。
仇恨的种子已经深深根植在梅君兰心里底,被痛苦和不甘日益浇灌。他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害得他家破人亡,或许还有一颗被圣贤书熏陶的善心,——不能让这种东西留在大周。
为此,他选择深入虎穴。
公主大婚的消息伴随着皇帝决意整顿内海的圣旨传到了平阳,传进了梅君兰的耳朵里。
苏家,世代英烈,在临安盘根错节,在阙北举足轻重。梅君兰自知凭一己之力难以与那股不知名的势力抗衡,他需要一个靠山,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靠山。而恰好苏家的两位嫡子都聚在了这平阳城,梅君兰看中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蛰伏三年之久,窥见的东西越发可怖,一个阴谋正渐渐的在大周蔓延,梅君兰想要阻止,为了血海深仇,也为了曾经的一腔热血。
梅君兰知道江朔等人对自己的疑心,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想要做到哪个地步。如果只是做个表面功夫应付朝廷,那么梅君兰绝不敢冒这个险去暴露自己。可如果他们有心想要彻底拔出毒瘤呢?
梅君兰有些举棋不定。他不想看到满盘皆输的局面。
他们这些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稍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还无处申理。
梅君兰细细品味着口中清苦的莲子,决定放手一搏,苟且偷生不如死的轰轰烈烈。
梅君兰垂下眼睑,看着平静的湖水,淡淡的开口:“大人此行,所谓何事?”
“自然是奉旨行事。”
梅君兰抬起眼,静静的看着江朔。另一条船上的苏旭悄无身息的把右手放在了刀柄上,蓄势待发。
“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梅君兰依旧没有说话,他的内心很挣扎。
“你应该知道,我去过洋市的烟馆。我认为这样的烟馆不在少数,也不仅仅局限于平阳,这动摇的是我大周的根基,”江朔深深的看着梅君兰,“朝代更迭与我苏家无关,可大周的百姓,是我苏家世世代代拿命守着的。梅君兰,我父亲为大周战死,我亦为大周血洒阙北,你如何不信我?”
一番话,搅得梅君兰心神不宁。储季野还是那般慵懒的半躺在船头,只是看江朔的眼神多了些深意。
“大人,可愿随我去寒舍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