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过去发型已经成形,妹妹头已经变成了一头摇滚卷,复古又个性,卷里还夹杂着几缕红,像只小羊,显乖又显得叛逆。
吴确示意了陈虹一下,走出了店门,在门口蹲下。
今晚有活动,来吗?
吴确顺着手机弹出来的消息点进去,胸口那口气怎么也落不下来。
正好想去酒吧问问那个侄子在不在。
骨节分明的指节顺着衣服摸了摸仅有的几个兜,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烟也没带。
他换了个方向把手伸过去,表情有些可怜:“姐,烟。”
陈虹拍了一下他的手:“……你想也别想,我没烟,之前身上带烟是因为前男友抽烟。”
被拒绝后吴确也没有再坚持,下午拿来的奶茶现在早就凉透了,他拿过来插上吸管,没有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咬着。
看上去弱小可怜无助。
他一盒烟能抽一两个月,平时真没瘾,现在的焦躁没有宣泄的出口,才想摸一根叼着。
“王飞找你了吗?”陈虹问。
“找了。”吴确低头应着,声音控制得很好,平静道,“胖子说乐队要散了。”
“啊?”陈虹被惊得大脑一时间短路,几秒后才接着问,“为什么啊?怎么回事儿啊?”
“大李子留学去了,彻底回不来了,二狗跟家里有分歧,目前也够呛能回来的。”
陈虹记得omega情绪不佳再加上临近发情期会导致信息素紊乱,算算也是发情期那几天了,陈虹还是翻了翻兜,掏出一根白桃味棒棒糖。
这根棒棒糖还是帮过的学妹给她的。
陈虹递过去:“兜里只有这个,别咬那个可怜的吸管了。”
吴确接过,知道陈虹是想安抚自己,接着就开始细致撕下糖纸,尽量保持完整:“姐,我今晚出去一趟。”
他现在就像在跟家里的姐姐报备一样,陈虹双臂一抱,跟着蹲下,蹲在他旁边,问:“去哪?”
“去毛叔那里。”他没有隐瞒。
“酒吧?”陈虹开始皱眉。
“本来就是个清吧,今晚也不开业,”吴确又喝了一口奶茶,嚼完芋泥才说,“毛叔找了点自己人一起玩音乐,他那乐器多,也挺安全的,我去蹭蹭。”
怎么可能只是去蹭蹭乐器,吴确心里那点小九九陈虹一下就摸清了。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这次去肯定也是乐队要散的缘故。
“我跟你一起去?”陈虹有些担心。
吴确看了她一眼,没有波澜地说出了残酷的现实:“你明天就要交的作业还没写,你之前跟我提过这个作业要扣平时分的。”
“我去!”陈虹弹起来,“你不提我还忘了!”
“那你怎么办?你发情期来了吗?今天打抑制剂了吗?要不我抱着电脑去陪你?”
“抑制剂打了,”吴确想想alpha混乱的信息素,不自主摸摸腺体,“不过我还想再打一针……”
还没等他字音落下,就听见陈虹低喝:“不行!”
“……哦。”吴确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药三分毒,你都打了几年抑制剂了,不行!”
吴确每次出来前都会很不安的在他的药箱前左右徘徊,没有接受过标记的成年omega即使不在发情期,也会缺乏安全感。
成年omega腺体已经成熟,加上总数只占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国家一般会在成年后安排一套体检,在数据库里提取出信息匹配度最合适的人选名单,私信发到邮箱里。
过去三年了,那份邮件还躺在吴确邮箱里,点都没点开。
信息素时常处于紊乱让吴确适应了宅家生活,每次出门都是做好一系列准备。
陈虹有劝他,甚至帮他物色alpha,腺体上形成标记了就可以让别的alpha远离了。
但是吴确每次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话题,聊到末尾都是不了了之。
最后陈虹跟吴确约定好了每十分钟发个消息才放人走,吴确打车先去的药店,还是买了抑制信息素的药,当着店员的面吃完药,坐在板凳上等了会儿,期间刷了刷鼓手李天流的朋友圈,转到聊天框,没有犹豫,发出一条消息。
吴确:你还欠我一顿饭。
吴确指尖微微发颤,药店里味道混杂,中药和消毒水的味道占据上风,他直到感觉不到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带来的生理变化,确定了药效才步行到酒吧。
主场不是自己,吴确带着帽子打配合,即兴来的几段乐器伴奏和和声让老板先惊喜欢呼,随着赞赏声起伏一阵,吴确默默退到一旁,开始观察。
他只知道具体的身型和长相,这种灯光昏暗的地方,离远了很难看清。
早知道把眼镜戴上了……
看着远处糊成马赛克的脸,吴确果断停下明显的动作,最后不知道自己拿起手机发了多少个句号,那群人终于都消停了下来。
“唱得不错,还是个学生?”
在又一个alpha释放着求爱信息素靠近他时,吴确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抱着吉他把帽子重新戴上,跟着吧台小转椅一起转到了毛叔跟前。
唱歌并没有耗费他很多力气,他技术好,体能也好,但是现在一大半的力气都用来抵挡信息素上去了,本来张扬的卷毛现在也因为困意有点焉。
毛叔擦着玻璃杯,笑呵呵地说:“小于总啊,你就不要调戏人家学生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
毛叔笑里藏刀,吴确来了两年,面对这这遵纪守法、不肯自己的小店有一点闪失的小老头很放心,默默接过毛叔调的酒,小口抿着。
被称作小于总的人叹了口气,潇洒挥手去了别的桌,吴确把吉他递给老板,又喝了口酒。
他咂巴出甜意来,没有辣味,不像是有度数的酒说:“老板你这酒挺好喝的。”
这一句话到了老板心坎上,他仰头大笑:“哈哈哈哈自己家酿的能不好喝嘛!”
吴确又喝了一大口,跟老板聊着一杯酒慢慢见了底。
他右手指缓缓敲击桌面,托着腮,脑海中开始一个个过刚刚有接触打击乐器的人。
不光要找,还要去掉举止轻浮的那几个人。
吴确想想刚刚试图直接上手揽他的两个人,不禁厌恶地打了个寒颤。
恶心。
范围一下缩小,好像也只剩下刚才穿衬衣去打鼓的骚包男了。
“老板你这酒我能尝尝吗?”
低沉的男声恍惚间像是贴着耳朵灌入,吴确侧过头去看,发现是刚刚那个骚包男。
他声音低哑,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吐字不含糊,有颗粒感的声音显得性感几分,这么近距离让吴确耳朵有点痒。
吴确往旁边偏偏身子,骚包男像是意识到了距离有些近,后退一步低头示意:“不好意思。”
空间放松后吴确欻地闪回去,一下动作太大感觉闪到了脑子,晕乎乎的。
吴确镇定下来回复:“没事。”
后感觉持续昏沉,终于反应过来,茫然抬头,一双狐狸眼如今瞪大了竟显得无辜:“毛叔,你不是说你这酒没度数吗?”
“这就醉了?”毛叔低头瞅瞅,见他耳廓都开始透红,拍拍胸脯道:“自家酿的酒——”
“是不知道度数吧。”骚包男突然开口。
突然被噎的老板被口水一呛,咳了半天才缓过来:“咳咳……确实是这么个理。”
吴确酒意上头,直接侧过身去看着骚包男。
骚包男刚刚为了打鼓把黑色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大半,一看就是长期运动锻炼的身材,不解开打鼓可能会崩开。
现在扣子只剩下最顶端两颗没有安分扣上,袖子往上挽到臂肘,他身姿挺拔,已经察觉到吴确的眼神,直接站直面对,轻轻一挑眉,问:“怎么了?”
吴确转盯他那张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的脸,在他轻轻歪头时看见了藏在鼻骨右侧的小痣。
不是那个侄子也没事,只要能补上位置就行。
吴确眼盯着骚包男,手已经拿起又倒满的酒杯一口闷了。
毛叔一把夺下酒杯,但酒已经见了底,他哀叫道:“哎呀我倒给他尝尝的,你这、你这得醉成什么样啊!”
吴确没听清老板在说什么,直接一手搭在了骚包男伸出去但还没捞到酒杯的手上,嘴皮子有点不利索道:“你、叫什么名字?”
骚包男没有撤回手让他直接倒下,也没有趁机占便宜,他瞅着自己舅舅罕见的惊恐神情也觉得新鲜,说:“杨时安。”
吴确大脑已经自动过滤出一只羊,意识跟不上嘴,沉思半天才开口:“杨什么……啊,杨时安啊,你鼓打得真不错。”
这话吴确不违心,反而很真心。
杨时安一听就是有水平的,节奏很稳,即兴放松,打鼓也放得开。
真的很不错。
刚说完吴确就晕得几乎要倒在杨时安身上了,他头抵杨时安的肩膀,迷糊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拍拍杨时安的后背,低着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尽力放松社交。
即使这次私底下的音乐活动人不算多,但alpha张扬的信息素还是铺满整个酒吧。他们alpha本身是适应同类腺体分泌的信息素的,但omega不行。
吴确不确定自己头晕燥热呼吸困难是不是酒精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的酒香让人有些许放松晕沉。
他现在庆幸自己来这前吃了药,不怎么受信息素和生理反应的控制。
换作以往,他会在结束后立马离开这种alpha浓度过高的地方。
但是今天他有求于老板,所以不能。
“杨时安!安全距离!安全距离!”老板的络腮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他隔着吧台在那不停比划,“抑制剂打了吗?今天信息素收敛了吗?国外没有很开放吧?!你俩这么近你把信息素收一收!”
“omega?”被吴确拽着,杨时安想撤都撤不走,他扶着小醉鬼闻了闻,保持了一个根本没法多远的距离,“我已经尽力远离了。”
他从刚进门就被这群人中的一个omega吸引,那种隐隐透出来的信息素非常勾人。
不甜腻也不柔软,就像沾着露水的薄荷叶一样,丝丝清爽的甜香包裹其中,天然的清新仿佛能净化空气里污浊的气味。
是要熟透了的薄荷。
那种生理本能上的强烈吸引,一下就能感觉到,他们有着极高的匹配度。
当然,毛叔请的八个人里三个人是alpha,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对这个小omega确实不太友好。
是什么让他贴强效抑制贴打抑制剂也要留在这呢?
杨时安眸光暗下来。
“可能打抑制剂了?”老板挠挠头,一拍脑袋,“打抑制剂那不就说明他发情期到了?!你赶紧把他交给我,远离他!我怕你兽性大发!”
“……到底是谁先兽性大发,”杨时安嘴上说着,手上很老实地试图掰开吴确,但小醉鬼扒得过于结实,两人刁钻的姿势再用力就要双双倒地,只能作罢。
杨时安把信息素都收回去,萦绕鼻尖的葡萄果香和馥郁酒香立马消失,吴确皱眉,那股安抚体内燥热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他颤着眼睫睁开眼睛。
吴确意识还算清醒,但身体升腾的热度让他感觉喘不上气。
吴确意识到什么,扶着杨时安的胳膊又抓紧了些。
突然大口喘气的omega让杨时安抓紧泄了丝信息素,看着逐渐平息下来的omega,问:“发情期到了还是对信息素过敏?”
“屁的发情期,”吴确尾音有点抖,抬眼望向四周。
来这的时候你们alpha没想过收敛信息素,现在就剩三个人了倒是想起来了。
杨时安另一只手轻轻扶起他的头,吴确皱眉躲过他的动作,直接一掌拍开他的手。
两人距离现在也不远,杨时安低头,还能看清那密如蒲扇的睫翼和泛红的眼尾。
顺着视线往下看去,吧台还算清楚的灯光下能看到吴确脖子上起了一片不正常的红,还伴着轻微的肿起。
“你对所有omega都这么轻浮吗?”吴确眉头还没有放下,拉着椅子远离了几步。
杨时安没有跟上去,答非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确捂紧自己的腺体,一脸防备的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说:“吴确。”